在萬華流浪、幫派、上癮的朋友──向流動的窮人分享信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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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得力 臺灣臺北市萬華區活水泉基督教會傳道 |
黑暗
臺灣臺北市萬華區（俗稱艋舺）街道狹窄，大部份樓房外觀顏色暗沉，屬古舊市區。市政府努力興建新樓房，要給這老區添上新鮮亮麗的色彩。萬華區亦是交通樞紐，因此人潮不斷。
街上隨處可見佛、道教信徒的敬虔，神明「生日」、「升天日」有上百人繞道遊行，平日香火鼎盛。許多日、韓觀光客（少數來自歐美國家）慕名前來觀賞龍山寺古蹟與華西街夜市，緊鄰龍山寺西園路是佛具專賣街。
馬偕牧師（Rev. George Leslie Mackay）於一八七六年三月開始在艋舺租屋傳道。這樣算日子是為了提醒自己，神在這裡工作至少一百三十二年，因為《聖經》說，祂的熱心一定要完成使人認識祂的工作，所以我們要繼續認識祂、敬拜祂、跟上祂的腳步。
舊貨市場吸引許多人逗留或購買，商店門口在白天用來展示貨品，晚上十點後就是露宿者睡覺的地方；醉漢躺在地上；賣身女子等待客人，不少人習慣到這裡飲酒、尋歡作樂，笑貧不笑娼。
有樸實、敬虔、具有教育遠見的居民（例如孤兒院的小朋友與老師）送食物給遊蕩的朋友享用。正如當年馬偕牧師所言：「艋舺人，不論老少，天天操勞的都是錢！錢！大家只重物質，以迷信方式追尋錢財。」（註）問題至今仍在。
我們作街頭探訪時覺得，他們可能完全不想聽耶穌基督的好消息。我很害怕，不知道要對他們說甚麼！因此我常常繞過賭博者，找流浪的朋友聊天。
這兒無論客觀環境、屬靈景況都暗無天日。曾有幫派朋友告訴宣教士：「萬華區可說是臺灣的黑社會中心。」神在這裡設立活水泉教會（簡稱活水泉），歡迎露宿街頭、上癮、幫派、參與性交易的朋友（小姐、茶室老闆、男人）敬拜神，跟隨耶穌。佛具專賣街後面的一條巷子兩旁有七、八家茶室，在巷子深處好不容易找到活水泉。
耶穌
不論是被神的靈感動的人作的善工，或者因為不認識神而糊塗，加上人的軟弱和不足而犯錯，都見證神主動把救恩賜給艋舺人，這是祂的榮耀。
一． 一九九一至九二年
海外基督使團（OMF）的英國（United Kingdom）宣教士柯詩婷（Christine L. Hartley，阿婷）與美國（U.S.A.）宣教士呂信娟（Deborah Yvonne Glick，阿娟）向臺灣基督徒打聽，在一九八九年起租住萬華區，再尋找自己的聚會場地，在探訪中看見現時租用的房子，位於巷子最深處的一樓，非常隱密，很適合不喜歡被路人用奇怪眼光參觀的朋友。
我們怎樣吸引外面的朋友參加禮拜？
（一）榻榻米地板：可坐、睡在地上；在上面下棋、玩牌，這是他們的習慣，睡覺時有不被騷擾的安全感。
（二）泡茶桌與茶具：禮拜前有一小時的泡茶、吃點心時間，彼此交談，放鬆心情。
（三）提供飲食：讓飢餓的人吃飽。
（四）洗澡原則：同工不會主動要求他們洗澡。沒有乾淨衣服、鞋子，身體髒臭均無任歡迎。
（五）抽菸原則：可在活水泉抽菸。禮拜時為尊重神，可在門外抽菸後再禮拜；廚房與倉庫不可抽菸。
（六）酒醉原則：把酒瓶放在門外或交給同工保管（離開時還給喝酒者）；歡迎酒醉朋友來聚會，但須同工陪伴，以免他醉酒傷人和自傷。
（七）同工衣著儉樸：沒有乾淨衣服、鞋子仍可敬拜神。
面對公認為最髒臭的人，阿婷、阿娟仍然笑臉歡迎，還幫他剪指甲。街上的朋友漸漸相信耶穌歡迎他們，她們持續向朋友表達神對人「堅韌的愛」。我遵行這些原則後，也這樣看待自己與朋友，「最重要是先認識耶穌。有了耶穌，才可能當持續、正面的人」，避免他們誤以為必須先改善自己才能來到耶穌面前！
二． 一九九二至二○○五年
日本宣教士郭寧惠（原名木下理惠子，稱阿惠）及荷蘭（The Netherlands）宣教士林迪真（Tera van Twillert，阿真，二○○五年開始服侍茶室小姐）加入。我在二○○○年開始服侍，孟慶昇弟兄於二○○四年加入活水泉。服侍方式如下：
（一）街頭探訪：每週一次，約二至三小時，走在龍山寺週圍的公園、市場、街道。初次見面的朋友給他活水泉的名片：「歡迎你來活水泉（或耶穌的地方）泡茶、洗澡、吃飯、換衣服、用藥、打電話，不用花錢。」以耶穌的事互相鼓勵、勸勉，以禱告結束，希望他們認識耶穌；我們也到醫院探望朋友，陪伴他們專心治療。
（二）陪伴：陪同朋友到醫院、就業服務中心、租屋。有時活水泉為他們付費，目的是在過程中一起讀經、禱告、認識耶穌。
（三）詩歌敬拜、讀經：至今我們仍把經文與詩歌歌詞寫在投影片上，請識字的朋友讀出來，不是每人手捧《聖經》參加聚會。有人因閱讀而自卑，或者視力模糊，我們不要他們以為識字才可認識耶穌。今年七月起，我們找人錄製淺白的臺語有聲《聖經》，我稱之為「菜市場的臺語」，這比識字者自行閱讀的臺語更口語化，讓不識字的朋友也能聽懂神的話。
（四）聖餐、洗禮聚會：公開舉行聖餐聚會反被未受洗禮的人誤以為「我們瞧不起他，不讓他吃餅、喝葡萄汁」，所以在聚會以外的時間招聚信徒舉行聖餐聚會。現在再次公開舉行聖餐，並清楚說明其意義，已沒有人誤解了。
（五）萬華區牧者、同工禱告會：禱告會時間排入活水泉的工作中，必須每次參加；透過對其他基督教會的認識，我們好像看了「即時新聞」，知道神在萬華區作何事，好調整自己的腳步，快跑跟隨祂。
有時他們在活水泉吵架、打架，我們會立刻將他們分開，然後說：「這是耶穌的地方，請你尊重耶穌。」而不是說：「給我面子，不要這樣。」主的名奇妙地使人安靜下來。我們學習用耶穌的榜樣，而不是用血氣治理活水泉。
有一次，睡在公園的鄭老弟兄拿了一些錢交給同伴林弟兄，請他買藥抹皮膚，卻沒有買回來。他們就爭論、冷戰，無法解決此事，我們提議在聖餐聚會中通過聖靈提醒，個人認自己的罪，看看能否解決。他們在聖餐後確有互相道歉，大概是我們一直強調《聖經》說的「省察自己、認自己的罪」、「要恐懼神的審判」。這是我首次看見聖靈在聖餐中引導人進入真理。
三． 二○○五年至今
二○○五年起，我和慶昇（去年結束事奉）負責活水泉事工；前年何家強弟兄加入服侍（今年結束）。在人事變動中，神漸漸更新我對活水泉事奉的認識，這來自《新約》對耶穌生活的記載。
令人討厭的人、或者自慚形穢的人，都喜歡來找耶穌！這些記載讓我再三揣摩，接受主耶穌來變化我的心靈；歡迎在萬華的流浪的、上癮的、幫派、「自己討厭自己，或者被別人討厭的人都能夠被基督徒歡迎，來找耶穌」；耶穌如何想？！我們要效法祂。（寫於今年三月的活水泉禱告信）
這的確是從神領受的感動，也是《聖經》的信息，但照著這信息做，也曾出現「很想把他們一腳踢出活水泉」的生氣，這些人一直在聚會中喝酒、吵架、引誘人出賣身分證和存款帳戶。
逢週二、五有泡茶、飲食、洗澡的聚會；週三晚上是信徒讀經聚會，一起煮飯、讀經、禱告；週日下午只有主日禮拜。一九九一年至今已有十七位信徒受洗。
最奇妙的是，物質生活並未改善之前，一位弟兄被耶穌感動，信主後發現耶穌改變他的暴烈脾氣！他哭著見證說：「跟了耶穌，絕不再回到幫派裡面。」現在他為了尋找穩定收入的工作而努力，卻因為五十多歲，加上聽力不好而被許多雇主嫌棄，他說：「不想為找工作禱告，沒用的。」另一位弟兄慨嘆老是有氣無力，根本不想工作，我們陪他到就業服務中心，找到薪金二萬五千臺幣的洗碗工作，但首天上班因為遲到而被趕走，一個月過去了，他還在想自己是否犯太歲（得罪某位神明），所以諸事不順。
盼望
向他們傳耶穌基督的福音，與他們一起活在耶穌基督的肢體（眾教會）裡，學習跟隨耶穌，逐步離開黑暗的生活習慣，並且訓練他們服侍別人，都是我們的主要目標。神等候我們（不是我們等祂）把自己的身體獻上，就可承受祂應許從上而來聖靈的能力。神等我們渴慕活出祂的性情，讓我們親眼看見祂打破黑暗勢力，讓聽見、相信福音的萬華區居民一同高興地說：「讚美主，我已經蒙拯救。」
註：
這是一八七五年馬偕牧師寫在日記內的話。摘錄自馬偕著、林宛生譯：《福爾摩沙紀事：馬偕台灣回憶錄》（From Far Formosa: the island, it's people and missions）（臺北：前衛出版社，二○○七年五月初版），第一五三頁。
本文原載於《今日華人教會》總第二六八期，二○○八年十月號，第二十四至二十六頁。世界華福中心版權所有，如欲轉載，可來信申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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